亲爱的乖女儿忆尘:
你好!

下午刚见面,你就问我为啥选好的布艺兴趣小组变成了合唱,我知道你喜欢手工,结果还没来得及担心,你已经眉飞色舞给我演示刚学会的一小段练声,你说原来唱歌这么好玩,希望下次老师把钢琴准备好,你说歪打正着这事可太好玩了,“可能,我以后就可以唱一下中文歌了。”

早上天桥上你高唱英文歌,问我这会不会为今天选拔加分,又自言自语说加分不一定,但是如果桥下路过的司机能听见你的歌声就太酷了。可下午却告诉我选拔的时候没有唱歌,“讲完就好了,唱什么歌啊”。

你看,当我用有趣的眼光来看你的时候,满眼都是你好玩的事情,坐在这里写信给你也无比快乐。这些天我们之间经历了一些事情,彼此间变得不太有趣,在很长的时间里面爸爸认为你是错的,有太多的缺点需要马上纠正。

你呢,应该也认为我是错的吧。

昨天上午等车空闲我翻以前照片,你那时多么可爱乖巧,每一张的场景都那么清晰,我都能回忆起当时你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是啊,当时我在做什么?我在陪你玩啊,我在努力地陪你开心,努力地一点一点了解你,陪你一起成长。

但是现在呢?这时候,爸爸意识到不是你变了,你的成长和变化本就是持续不停的常态,但是爸爸还停留在过去某一时刻,没有来得及了解现在的你,也没有学习如何与现在的你相处。

所以,错的是我。

我去看你出生前写给你即将出生的你的信,那时我一直想我的孩子应该是怎样一个人,我应该教会你什么呢?

现在去看这封信,我无疑背叛了我自己。现在的问题是,因为你的成长、学业,这种背叛是不是必须的呢?于是,我追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这种背叛真的能让你变得更好吗?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不知道答案。于是我问自己,如果我和你交换一下角色呢?如果按照我现在对世事理解回到九岁的时候,我会怎么为自己决断呢?

答案显而易见,我对30岁自己的背叛,并不会让你变得更好,只会让你紧张和不安。更为重要的是,这可能会让你失去探索更广阔未知世界的可能,而这种可能性才是我们人类最有意义的一部分。

有什么事情比学会探索未知世界的能力、保持探索未知世界的意愿、在探索未知世界中获得快乐更重要呢?

那么,真正的问题是什么呢?是我们把陪你成长这件事情简单化了,这就是接下来你、我和妈妈需要一起面对和解决问题。

现在我把当初那封信放在这封信的后面,我会经常读它,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最开始的想法。我也希望你每隔一段时间去看他一遍,了解一个恰好还年轻、恰好刚成熟的人写下的文字,也了解你自己。

这封信你看懂了吗?简单说,就是爸爸错了,国庆节爸爸会和你一起寻找学习的乐趣,让辛苦的学习和练习变得快乐。

好了,今天就说这么多,下封信再聊。

永远爱你的爸爸
2017、9、29

(当时的信,写于2008年4月17日)

明年这个时候,不,等不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就会成为一个人(但愿是两个人)的父亲,我希望她把什么样子的孩子带到人间?

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帝给我的礼物,我张开怀抱,倾听他第一声哭啼,感觉他胖乎乎的身体,等待他第一次笑,第一次叫我爸爸,这是多么快乐的事情。

每一个孩子都是世界的宠儿,我却要学会教给他什么,可惜这件事没有教材。

我想我会教给他的第一件事情是诚实,诚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美德,正因为伟大所以很多人不屑一顾,因为有那么多不诚实的人,所以这个世界玩的乌烟瘴气,正因为他们不诚实,他们把很多事情都想的无比复杂,人一复杂往往就把自己玩的精神疲惫,所以孩子,你一定要诚实,诚实会让你的人生无比简单,能够把简单做到 极致的人最容易实现自己的梦想。因为你的诚实,你终将得到你身边所有人的信任,别人对你的信任,才是你最大的财富,记住了吗。

但是孩子, 说起来有些悲观,我要教会你的第二件事情却是怀疑,要你学会分辨别人的话和想法,学会知道这个世界是无比的复杂,也许你很快会学会“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 言来弥补”这句话,但你知道吗,虽然一百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可这个世界并不因为这些谎言而崩溃,因为大人们都习惯了谎话,有机会,看看你出生前那个冬天的报纸和网上的文章吧。所以你一定要知道自己所处的 社会,知道去分辨别人的真伪。

我知道,你现在有些怀疑了,为什么父亲在这个谎话成骗的世界却叫你一定要诚实,不怕你吃亏吗?不会,因为你 有我教你的第三件事情——勇敢,因为你诚实,所以你开始可能会遇见很多很多的困惑和困难,你一定要勇敢,只有这样你才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坚持自己努力的方 向,才能平静地对待人生中这样那样的挫折,你可能会喜欢长跑,长跑中有极限,人生也有很多极限点会来临,当人生路上的极限点来临的时候你悲观、失望、不知道方向,只有勇敢所带来的惯性会陪伴你度过这些黑暗的时候。

当你第一次长跑到三公里左右的时候,会告诉我你眼前发黑,看不见前面的路,你最后会以为是我的鼓励让你充满勇气坚持下来,其实不是,你的勇敢就藏在你身体的某个角落,是你自己的不服输把它呼唤出来。

抱歉,我告诉了你这么多成人世界的事情,其实你现在还小,这个世界给你的还是阳光呵护,可惜,可惜我要教会你的第四件事情是——自己做,从你的手可以抓东西的时候开始,很多事情都需要你自己做,也许你自己吃饭时胖嘟嘟的脸上沾满了奶油,但妈妈只会把你带到水龙头处,因为洗手可是你自己的事情,也许你面前 的饭桌上已经一片狼藉,但是我们仍然不会帮助你把饭送到你的嘴边,你不要觉得我们残酷,更不要哭泣,不要哭泣并不是仅仅因为你是个勇敢的人,是因为我们知道当你将来一个人去面临这个世界时会是多么的艰难。

将来?将来你是一个诚实、勇敢并且知道“自己”这两个字是如何写的人,你应该也是一个骄傲的人,不要太相信大人们的话,其实骄傲并不是一种多么大的过错,当然,正因为你骄傲,所以要记得我们教会你的第 五件事情——爱,爱所有的人,爱你生活的土地,只要你能做到真心地爱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条小狗、每一片落叶,你就用你的行动做到了爱国家、爱人民,而那些每天高呼这些口号的人,呵呵,呵呵,等你长大,应该就知道爸爸这样笑的意思是吧,那时你和父亲开始有了默契,你知道吗,我想起你终究会和我产生默契就觉得温暖,但是你可能现在并不明白这一点,别害怕,我也是到了三十才明白我父亲——也就是你爷爷——的想法。

我想教会你的事 情实在太多,但是你经过的每天都只有24小时,而且有很多时间你父亲因为要承担一种让他感到骄傲的职责而在外奔波,所以我只有简单地告诉你我想要你学会的第六件事情是忘记成绩,幼儿园不会数指头?小学时你肯定就会了。小学时有很多字不会认?初中就会了。哪怕是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好的大学,也不要怕,你不是还 有自己的很多特长吗?你不是还会很多其他的事情吗?你的人生怎么能被已知的课程就决定了呢,哦,对了,你不是一直坚持在做你最喜欢 的事情吗,因为这些事情没有老师和大学教,所以只有等你去教别人了,当然,你可不能误人子弟,所以你要把这些事情玩好,这个世界终究是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天地,每一片叶子都有属于自己的露水。

哦,对了,你可听明白上面这段字,我可不是让你逃学、不好好学习,而是让你多多发现自己的兴趣和天赋所在,努力把自己的潜力发挥出来就好了,什么,你敢说你没有天赋,那把你的屁股拿过来,我必须打你一次了,你不要以为你能够把你能够就家里的很多事情发表意见而且某些意见我们还听了就觉得我不会打你。

你看见进门处的黄荆条吗?那是 你出身那年我会老家的山上专门捡回来的,就是为了必要时打打你,黄荆条下出好人,这是你奶奶讲的。别给我讲美国的法律,这里是中国,在承担一个父亲的责任 以外,我也要享受一下做父亲的权威,嘿,不要哭,哭是帮不了你的,你从小就晓得,我的黄荆条啊,去了哪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觉得我的笑声有些恐怖,还是让你开怀,其实离开你爷爷奶奶一个人面临这个世界,我就很久没有爽朗地笑过,直到我确定了你即将来临的时候,这笑容才重新回到我的脸上。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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