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www.igovm.com vdongmake@gmail.com)
(一)
:“欢迎回家。”
通讯器传来教授熟悉的声音,我摸了摸旁边阿难的头:“我们就要回家了。”他点了点、点头,虽然我还不能确定他是否能完全听懂我的语言,就像我也不能确定是否完全明白他讲什么,但是他肯定明白我的意思。
:“行者,在听吗?”是将军的声音。
:“你好将军。”
:“行者,你好,我代表地球村长和全体村民感谢你为地球所作的一切。”
:“没什么的,将军,我只是恰好在那里。”并不是我谦虚,确实我只是当时恰好在现场,就顺手做了一点事情,历史都是这样形成,不同的是后来人的过度解读。
:“你谦虚了,行者,有什么愿望吗?在你到达地球的时候,就算是我们对你的感谢。”
:“愿望?”
:“是的,不要客气,随便提。”
:“将军,当我的飞行器接近地球的时候,应该是午夜12点,你能够关掉蓉城所有的灯吗?”
:“蓉城还是像以前一样,如果全部关掉灯,你的飞行器降落没有问题吗?”
:“没有,将军。”
:“那好吧,三十分钟后我会下命令关掉成都所有的灯,不,我会关掉蓉城的动力仓库,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谢谢您,将军。”我关掉通讯器,再次确定飞行器前行的方向是地球蓉城方向,拍了拍阿难的屁股,“我们,就要回家了。”
(二)
我是在宇宙第021852号恒星第77号行星遇见阿难的。
我本来是要去另外一个星球见一个朋友,他可能会不久于人世,但是我的飞行器出了大问题逼迫停靠在第77号行星等待飞行器厂家的人员来维修,维修人员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赶到。
这就是旅行的美丽,你永远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情况,也永远不知道会停靠在哪个码头,遇见哪个姑娘。
77号行星有很多锦湖,锦湖的底部是许多鹅卵状的七彩的锦石,锦石是一种非常稀缺的资源,所以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光顾这个不大的星球,我飞行器降临的停机坪外面就有一群不同形状、不同皮肤、不同语言的人举着各种各样的牌子抗议外星球资源掠夺者,我扫了一眼没有地球人,也是,我们连自己星球的资源都挖完了还在乎别的星球什么?
那天我就坐在一个锦湖旁边的小酒馆里面,一边和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一边品赏锦湖水和锦米酿成的美酒。
老板娘并非77号星球的原住民,她是在旅游的途中突然喜欢上了这片湖水就在这里停留下来,一边经营这个小酒馆,一边把自己写的小说交给不同的旅人带往不同的星球发表。我问她为什么不发表在宇宙八卦网上面,这样读者会多很多的,她回答我这样会少了质感,一个旅人内心的质感。
最后老板娘告诉我她的店里有个小孩,爸爸妈妈带着他旅行到这里突然去世了,老板娘收养了小孩,她并不知道小孩来自哪个星球,甚至她并不知道小孩是否正常,但是她看见小孩对旅人的向往,想让我带走小孩,让他跟我一起旅行。
看得出来老板娘和小孩的感情很好,我很好奇他难道不怕我把小孩卖给外星球的黑工厂吗?老板娘告诉我她相信我不是骗子,相信我是一个真正的旅人。最后她告诉我小孩还没有名字,让我给他取个名字。
我想了想,就叫阿难吧。
(三)
我还是见到了朋友最后一面。
大概二十年前,我跟随风人的星际探索船在宇宙间旅游,风人是宇宙间最优秀的资源探索家,也是开荒者,他们探索不同的星球,绘制这些星球的资源图,然后卖给需要的人。
那时我还只有20岁不到的年龄,同龄人都还在上学,可我实在对学问没有兴趣,爸爸妈妈在对我完全失去信心后放弃了我,于是我得以离开地球在星际间旅游,搭各种愿意让我上的飞行器,停靠在他们要去的地方,然后懵懵懂懂的在不同的地方晃荡,偶尔也打点短工换一杯美酒。
那天我晃荡到一个图书馆,大概是图书馆吧,因为门洞的旁边是这样写的,可是里面一本书也没有,一点文字的东西都没有,那天晚上我准备在这里过一夜,我实在舍不得把口袋的钱拿出来住旅店。
睡到半夜我被一阵咳嗽声吵醒,我掏出下午才充满能量的萤火器,看见大约是一个中年人,你知道不同星球的人长得不尽相同,你并不好对一个人的年龄、美丑下定义。
中年人的咳嗽越来越厉害,都是旅人,我对他有些担心:“嘿,你要紧吗?”
:“我不知道,或许我就要死了吧,你能出去帮我买一杯冰酒吗?”中年人微微抬了抬眼皮。
当我把冰酒买回来的时候,中年人已经快不行了,他抖抖索索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红色的颗粒就着冰酒服下,长出了一口气:“谢谢,应该没事了。”
第二天早上,中年人的眼睛有了光泽,他要请我喝一杯,当然没问题。在酒店里面,年轻的没有城府的我告诉了他关于我的一切,他一边喝酒一边微笑着听我的故事。
但他没有讲自己的事情,只是叫我有时间的时候去他的星球玩,他说他的一生都在自己的星球上,这次只是有点棘手的事情要办,所以才出来,他交给我一张多维地图,上面详细标注了他的位置,从酒馆出来,我们就要各分东西,他从背囊里面拿出一个红色的石头放在我的手上:“我把它送给你。”
各自道尊重,背向各自的方向,我才想起问他的名字,他向后扬了扬手,头也没有回:“就叫我朋友吧。”
(四)
无论离开地球多远,我每一年都会回家一趟。
每次回家其实都只有一件事情,就是去见杉,杉是个女孩,我会拉着杉的手走很远很远的路,告诉她我去过的一个又一个星球,告诉她我接近过的一个又一个差点吞噬我的黑洞,也讲我在旅途遇见的一个又一个过客。到最后我一定会告诉她,我最喜欢的还是地球,因为地球上才有我最爱的人。
杉会嘟着小嘴问我为什么舍得离开最爱的人去外面,杉也会仔细地翻看我带回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到最后杉一定会告诉我,她一定会等待,等待一个不值得等的浪子。
是的,那时的我不叫行者,人们只是叫我浪子,连我的父母都忘记了我的名字,有一天我在楼上睡觉的时候听见妈妈赶走了给我送信的邮政员,因为她想不起家里还有个叫东的人。
遇见朋友后的那年我在家待了足足有一个月,因为要帮杉搬家去蓉城,她考取了蓉城的市政服务人员。
在她安顿下来的那个晚上,我们爬到楼顶,打开星际望远镜眺望远处的星球,我突然想起了朋友,掏出那颗红色的石头,我这时才发现红色的石头会自己发出光亮,后来我们又发现,周围的光线越暗,红色石头发出的光越亮,当周围完全没有光的时候,它的亮度可以照亮整整一个院子。
一个月后我把石头放在杉的手上:“我把它送给你。”
杉说:“我把她一直放在身边,如果你晚上回来,才会平安地找到我。”